4月16日,美國商務部宣布,由于中興通訊(000063)違反美國此前裁決的制裁規定,美國認定中興通訊在2016年和解談判和2017年考察期,向其工業安全局(BIS)做出了虛假陳述,對其發出出口權限禁令,美國企業被禁在未來7年內向中興通訊銷售元器件,直到2025年3月13日。同時英國國家網絡安全中心(NCSC)也發出新的建議,警告電信行業不要使用中興的設備和服務。
據產業鏈相關人士表示,目前與中興合作的美商人員,基本上已經全部中止了與中興通訊的相關接觸,并撤離出相關服務人員,靜候公司下一步的安排。隨后中興在4月17日宣布啟動危機應對工作組,分析制定應對舉措。同時中興通訊的三代掌門人創始人侯為貴先生、董事長殷一民先生和總裁趙先明先生,也加入到了危機應對工作組中。
從李星了解到的信息顯示,目前對中興通訊影響最大的元器件,應該是美國德州儀器公司(英語:Texas Instruments,簡稱:TI)的芯片產品,因此引起了國內半導體行業一片嘩然。因為TI是世界上最大的模擬電路技術部件制造商,中興通訊在基站設備和通訊產品上都有使用,并且暫時找不到可以替代的產品。
不構成行業限制,但影響比較深遠
但跟國內很多同情中興通訊的聲音不同,李星認為此次美國商務部的禁令僅僅是針對中興通訊單個公司的法律行業,僅管美國政客們的解讀是中美貿易戰的一部分,同時要消除中國科技產品對美國工業體系的沖擊,還有延緩中國達成中國制造2025計劃的目的等等。
但是中美貿易戰中,美國的主要訴求部分,就是要中國多采購美國的軟件、半導體和汽車等產品,為什么會要對中興通訊又做出禁止向其出口芯片的決定,這不是違背了美國開啟貿易戰的初衷。因此,美國商務部的這個決定,跟美國政府開啟中美貿易戰應該是兩回事。
同時,跟TI的芯片在全球市場上找不到可替代的產品相比,中興通訊目前的產品都可以在全球內找到多家供應商替代,所以針對中興通訊的出口禁令,暫時還不能構成行業限制。
不過,這事件所造成的影響,雖然還沒有媒體與外行人士所表現的那么大,也根本不會像美國政客所描述的一樣,封殺了中興通訊,就能消除中國科技產品對美國工業體系的沖擊,還有延緩中國實施中國制造2025計劃等,但是從長期看來,中國的企業,或中國的整個制造業,也確實已經到了從解決溫飽生存問題,要轉變為解決糧食生產問題上來了。
TI公司的強大,并不僅僅在于半導體上的產品積累,更在于它背后參與的一系列行業標準制定。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半導體產品的問題,中國制造業還有可能解決,但是半導體以及其承載的信息交換行業標準問題,才是真正的難點所在。實際上,TI公司的意義,也側面代表了西方現代文明中,以數學和物理理論建立起來的一整套現代工業與經濟體系,而這部分,正是中國傳統文明所欠缺的部分。
如何理解現代工業文明體系與機制
中興通訊事件會在中國高新科技領域引起這么大的恐慌,也是與中國還沒有吃透現代數學與物理理論體系有關。由于中國短期內還沒辦法學全西方的數學與物理理論體系,更不用說建立起一套自己的完整理論體系,因此在高新科技領域,中國還只能透過部分窗口,摩仿西方給你展示的部分,中國目前的水平其實還跟盲人摸象差不多,西方的真正科技里面,到底關的是頭什么動物都還不清楚,一旦西方關上窗口,中國很可能要退回到工業化之前的狀態。
很多人會認為這話有些危言聳聽,不愿意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會落后西方那么多,不過大家回過頭來看一下十五年前的日本,就知道事情的真相確實如此。
日本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全面承接了美國的高新科技產品制造部分,并且造就了一大批先進的企業,甚至發展到了先進的新材料領域。到上世紀末,日本在新材料、半導體、計算機及通訊領域,都達到了全球最高水平。
然而由于日本多次違反美國主導的一系列政策,包括向中國等非西方體系國家或地區輸出當時處于敏感期的技術與產品,美國決定全面停止在高科技領域與日本進行合作,日本從本世紀初開始,在吃完前面的老本后,就在各個領域明顯衰退,并且到現在,仍然還沒有復興的跡象。未來日本如果跟美國沒有實質性的關系改善,取得美國的信任,很可能在全球市場上僅能維持住材料代工基地的地位。
實際上,包括日本、中國在內的很多國家,目前都還把現代文明的進步,停留在所謂的“匠人”階段,認為可以通過某個領域的經驗積累,就能找到捷徑,實現彎道超車。甚至中國很多人的思想,也還僅僅停留在拿錢砸個坑的功利主義階段。然而西方真正的解放思想行動,讓人們按自己的愛好去選擇生活與工作的真正目的,卻很少有人去關注。
這也造就了一個是“仿形”工業體系,一個是“編程”工業體系;一個是看到一個東西后,把它做到極致就認為成功了,一個是通過現有東西的基礎上,再開發出不同的新東西出來;一個是發現新事物,一個是發明新事物。
近段時間,又有人翻出半導體光刻機和液晶顯示器原材料隔離柱的事情來,說明什么“匠人”對于中國制造業的重要性。確實,中國在基礎工藝方面還落后很多,但是從上面兩件事情來看,卻也說明了“匠人”并不能讓工業基礎真正的強大起來,反而充分說明了真正學科體系基礎有多么的重要。
在半導體光刻機領域,在日本與美國為首的西方全面合作期間,日本廠商無疑是行業最強的,當時日本的設備也幾乎壟斷了整個市場。然而當美國決定懲罰日本,并終止與其進一步深入合作的時候,日本的半導體光刻機技術也慢慢停滯了下來。
西方開始啟用新的機制來規劃半導體制程,光刻理論也由透鏡光學轉換為反射鏡光學之后,日本的半導體設備廠商就幾乎與先進半導體制程無緣了。
同樣,在液晶顯示初期,日本按照美國等西方學術界的理論,建立起了一整套的液晶平板顯示制造體系,其中液晶顯示器原材料隔離柱,也被日本人做到了極致,壟斷了行業很長一段時間。但是,當IPS平面轉換液晶顯示技術出來后,隔離柱的重要性也就降到了很低的程度。
很多人都會有疑問,IPS平面轉換液晶顯示技術不是日立2001年的技術嗎?為什么這不是日本人主導的技術呀。問題就出在這里,如果不是蘋果iPhone4把IPS平面轉換液晶顯示技術列為顯示器的標準,說不定現在大家都還在仰賴日本人的液晶材料神器——間隔柱。
只有全面開放,解放思想,中國的高新科技才有未來
所以,中國現在也雖然已經是全球制造業環節與品類最全的國家,但是中國目前并不是全球制造業體系的規劃者,也還沒有能力領導全球制造業的發展,更沒辦法主導全球制造業的進化方向。
在世界經濟現有的發展階段,中國的制造業,仍然還需要向全球全面開放,學習各個行業的技術發展軌跡,投入資源參與全球的制造工藝提升,并共享自己制造業里生成的各種數據,為全球制造業技術突破做出自己的貢獻。
同時也更應該注意到,以西方現代文明為基礎的工業文明遠沒有進化到成熟階段,暫時還很難有新的文明體系,可以完全取代或超越這個現代工業文明機制。所以中國也應該虛心學習西方解放思想的精髓,在享受全球工業進步所帶來的福利同時,也嚴格遵守大家認可的最基本商業準則,廣泛尋求與西方在科技領域進行合作,不要被現代工業文明機制拒之門外。
也許有人會認為只要中國真正的理順了現代工業文明的理論體系與運行機制,中國自己就能制定出一套自己的現代工業文明運行機制,不再受制于人。可到那時,是不是中國也希望別人同樣能按照大家公認的最基本商業準則,來對待中國。因此說到底,我們還是只有全面開放,解放思想,中國的高新科技才能有未來。